Photo taken in Toronto in late October 2023
我以前也曾有过一些在线授课和在线学习的经历， 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每天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去管理和优化在线课程项目。 现在我全面负责学校的在线课程项目，这促使我需要不断总结过去的和现在正在积累中的在线教育的经验，同时比较系统性地研究和思考在线教育的过去、现状和未来发展。很明显的是，过去几个月里的工作经历和我所看到的一些有关在线教育的信息和趋势正在让我慢慢地更新甚至全面改变对在线教育教学的看法。感觉过去我只是在在线教育的水边偶尔走走有需要时才去试试水而已，现在却已是天天在水中游泳了，而水面正在涌动翻滚似乎预示着明天大浪即将到来。
如今重新认识在线教育的过程跟我曾经因更多了解了电子游戏对现代人生活和学习新的用途因而慢慢改变了对它的看法的过程差不多。现代的科技变化、人类和科技融合的速度正在加快，我觉得我们一定要保持一颗开放的心，一定不能够死守原有的认知和成见，必须要用变化和开放的眼光看待它们的发展及可能给学习和生活所带来的利弊得失，必须要大胆地去尝试甚至犯错。Kevin Kelly在《失控》这本写于互联网技术广泛运用前夜的书中写道“即使是最杰出的人类天才行为，归根结底也都是某种尝试和犯错的过程”。
三年的新冠疫情强迫性地让全球几乎所有的学校和教师经历了在线教学的试错过程。记得2020年初时所有人都是匆匆忙忙地使用手头任何可用的工具开始给被迫居家的学生上网课，有人使用Zoom，有人使用腾讯会议，还有另外的几个不知名的在线会议平台。似乎人人都有方法，而实际上大家都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是“抓到篮里就是菜”用各种可用的工具和方式去解决每天上课所需要解决的问题。比如有些老师发现天天播放PPT太影响学习效果，所以开始使用iPad或者写字板实时地给学生演示计算或推导过程；有些老师发现只是老师讲学生回答太影响课堂互动的效果，所以开始使用Padlet或者问卷工具促进师生和生生互动。中国的各地政府也投入人力和财力开发教学资源和采购科技平台，比如上海的钉钉教学平台和名师直播课堂等。在2022年上半年上海封城期间教师们更是把各种工具和资源用到极致，而学校管理团队也学习和实践了很多在线教育的管理方法。而我以教师和校长的身份也经历了所有这一切。
可以理解的是，所有这些在疫情期间积累的在线教学和管理的经验对大部分人来说很快就成为了过去。可能有一部分教师会将某些线上教学资源融入到今天的课堂，但是对大部分教师来说回到传统方式显然是一个最熟悉和舒适的状态。而对于学校管理者来说，学生既然回到校园里和课堂里了那就不再需要原来远程的学生和教师管理机制了。世界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大家都想着如何把工作和生活回复到疫情前的样子，除非某个学校基于这些年的经验索性转型成为一个在线教育为主的机构，或者除非某个教师或管理者转而进入提供在线教育的学校工作了。
我初步了解了一下在线教育的历史，很容易理解它首先是在大学里发展起来的。第一个完整的在线课程竟然出现在我的母校加拿大的多伦多大学。时间竟然早在1984年！而这个时间离我在多伦多大学学习那门的网上课程时竟然要近三十年之久。可见，如果没有新冠疫情的推进，在线教育的发展，即使在高等教育领域也是发展的比较缓慢的。当然也有一些大学早就专门发展在线教育的，内容涵盖本科、硕士、甚至一些博士项目，也有大学现在不部分学生都是线上的。与高等教育中的在线教育发展不同，如果不是新冠疫情这剂强心针，我觉得中小学的在线教育的发展之前几乎就是一个禁区。
经过这近三四十年的演变，尤其是三年新冠疫情的快速催化，我觉得在线教学的技术和形式，以及教育工作者和管理者对在线教育的看法应该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些变化一定是会影响教学实践的。通过网络课程获得一个学分或者一个证书已经成为十分普遍的事情。我儿子正在多伦多大学读大学一年级，我发现他现在的所有课程内容都是可以在学校提供的在线平台找到的，包括教授的讲课视频、所有的学习资料和所有的作业。我儿子说，如果他不是为了经常与同学见见面的话，实际上他在家里也可以读完所有的大学课程。
中小学尤其是高中阶段在线教育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在之前另一篇文章中我记录了国际文凭组织 (IB)正在积极地推进高中阶段的全在线文凭项目，目前全球已经有四个集团学校正在进行这样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项目的试点。实际上IB从2006年开始就通过与在线课程开发公司的合作提供在线的IBDP学科教学。最近的在线全文凭项目，以及IBCP项目中的全在线职业学习模块，可以说是即是单学科在线教学的升级版，也可能是三年新冠疫情所加速催生的一个大胆计划。
加拿大安大略省教育部在2022年初也颁布政策，要求所有从2020学年开始进入九年级的高中学生在他们十二年级毕业的时候必须有两门学科的学分是通过在线课程获得的(Ontario MOE, 2022)。 2024年，也就是明年的六月正好是第一次实施这个毕业学分政策。 安省教育部还明确要求满足这个毕业要求的在线课程指的是 “使用非实时授课模式向学生提供的在线学分课程。老师为学生的学习提供个别化支持。非实时教学模式可以包括学生任务、家庭作业、在线讨论板、博客、预先录制的视频课程、教程、作业、测试和其他形式的评估” (TDSB, 2022) 。
以前我头脑中一直有一种观念，面对面授课必须是首选，如果能够去学校上课，那就不应该也没有必要要求在线学习，因为我觉得在传统课堂里与老师和同学在一起的学习效果肯定会比在线学习的效果要好。而且传统课堂里的那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互动是不可能由线上的环境全部替代的。我感觉很多人可能也跟我一样持有这样的观点。我听说很多曾经在疫情期间不得不使用在线教学手段的教师也正在慢慢地回归传统教学方式，甚至连互联网上的教学资源也不一定愿意再去使用了。遗憾的是，如果把三年疫情看成一场漫长的在线教学教师培训的话，技能学习肯定算是达到了培训目标了，但是假如教师的认知没有真正改变，他们最后还是会选择不去使用那些学到的技能。可见教师培训中更加重要的层面应该是认知和观念的学习和改变。
因此，当我看到加拿大安省教育部对高中学生的这个在线课程学习的毕业要求的时候，我的认知显然受到了挑战，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讶和不接受。但是，那个政策文件中的一段话解释了这个政策的目的，也改变了我的观念。
“我们生活在一个日益数字化的世界，学生需要具备在物理和数字空间中操作所需的技能。通过扩大和现代化在线学习，学生将拥有更大的灵活性、更多的选择，并且毕业时将掌握生活各方面所需的技能，包括进入劳动力市场。雇主正在寻找了解技术重要性并能够以帮助其企业在竞争激烈的全球互联经济中蓬勃发展的方式使用技术的人才。在线学习是学生发展这些技能并成为终身学习者的重要方式。” (Ontario MOE, 2022)
我本人首次接触在线教育是十年前我在多伦多大学读博士期间。那时为了满足学分要求，同时也为了更好地管理和利用时间，我选择了一门在线的研究方法的课程。说实话，当时感觉就只是按部就班地照着在线学习平台中的指导完成一个一个学习任务，没有留下更加深刻的体验。我只是依稀记得当时的课程似乎是使用了多伦多大学几个教授自己开发的教学平台，它的名字和界面我也记不得清了。
我2016年开始参与加拿大温莎大学的IB教师资格证项目的开发，而那个项目是全在线的，使用的教学平台是BlackBoard。开发完成后的好几年，我也一直教授那门我参与开发的全在线培训课程。我使用Blackboard设计课程、教学单元、设置学生讨论区和合作模块、每周发布学习指南和作业并回复学生的问题、评价学生的作业并公布成绩，并且根据教学的需要每学期组织若干次实时的班级会议等。我最近查了一下，Blackboard仍然是一个被不少大学使用的在线教学平台。
我觉得我当时使用Blackboard的体验一般，那个平台更适合于非实时授课，讨论区组织方式也不是最合理，而且平台似乎并没有提供学生之间开展合作的工具。我使用了Google Folder去组织学生合作学习，我觉得Blackboard中的学生作业的评注工具也做得不够好，因此后来我就干脆使用Google Docs更加便捷的评注和分享功能了。当时跟我一起上课的几个温莎大学的老师似乎也都采用这种Blackboard加Google Folder的形式。后来我也参加过一门使用Blackboard的在线课程的学习，那个学生视角也应证了我原来对Blackboard的使用体验。不过如今我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再使用Blackboard教课和学习了，不知道这几年它是否有了更好的设计。
在线教育最大的弊端就是缺少了人和人之间的真实的互动。那些在同一个物理空间（比如一个教室）里所发生的学生和学生之间的和教师和学生之间的思想沟通和情感交流可能永远也不可能由网络手段来替代。然而，对于一些由于各种原因不能参加这样的线下学习，或者那些主动选择在线学习而能够通过其它方式获取必要的社会情感需要的学生来说，优质高效的在线教育可能就是很好的选择了。而实际上现在的在线学习也可以尽可能地让学生和老师进行互动，如果在线教育设计中再加入实时授课和非实时学习结合，甚至线上学习和和线下会议结合等方式的话，那这样的所谓混合模式的在线教育前景还是相当乐观的。
从市场角度看，过去几年中增长最快的也恰恰是混合模式的在线教育。究其原因，不仅是因为混合模式的在线教育与单一的网络学习相比更加适合学习，而且另外几个因素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包括一批发展中的在线教育科技公司、高速的数据通道、更加突出互动的教学手段、和越来越强大的可以直接用于在线学习的智能手机。这些因素让学习可以可以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发生，也可以让学习越来越变得个性化，而这些正是在线教育和传统学校教育相比非常突出的优势。
有人预测2025年的在线教育市场总额将比2019年增长70%。这个巨大的市场潜力必然将更多的资金、科技企业和人才带入这个形成中的更大的浪潮。值得注意的时，有几个正在发展中的关键因素也可能将在线教育推入下一个革命性的阶段，这些因素包括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和运用、以云端为基础的解决方案、虚拟现实技术在教育中的运用、万物互联技术的发展，以及一些主要科技公司在在线教育方面的大量资金投入。
我们自己学校的发展轨迹、政府教育部门的政策改变、国际教育机构的最新项目、科技的不断进步，以及市场的动向，所有这些因素很明显地预示了在线教育的未来走势。虽然高中在线教育可能并非这个历史进程中的主流，但是已有的需求和更加优质的在线教育所进一步创造的需求之叠加很可能会促使在线高中教育也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机缘巧合已然在我水中游泳的我竟然发现被推到了一个更大的潮流之中，虽然我手中的冲浪板还不是很好用，虽然我的冲浪技术还不是很娴熟，但是浪已经在我眼前了，那就尽情地冲吧。
References:
Ontario MOE. (2022)
TDSB. (2022) (https://www.tdsb.on.ca/High-School/GradesExamsDiplomas/Getting-your-Diploma/Online-Learning-Requirement)
https://adamasuniversity.ac.in/a-brief-history-of-online-edu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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